郭 毅（四川）

　　从九顶山顺流而下的腰肢上

　　从一句铿锵的誓言开始，汇聚涌起的澎湃激情

　　是九顶轿子抬起的喜悦，一路晶莹而下

　　许诺的金堂，在我骄傲的腰肢上，老远就听到孩子们

　　欢快地笑，把两岸的花笑得那么亮

　　很早我就起身了。不管优雅的他者

　　从断岩头大黑湾捧出的清亮，如何粗鲁地开

　　我都将辨认沿途的血骨，如何为我牵出

　　那些不可一世的奔忙

　　我说我的血缘混杂，飞奔的生活

　　在喧闹中有多种口音，是我的儿女

　　良种果实的各种称谓旋聚于头顶之上

　　为崭新的建筑亭立华盖，驶出车辆新生的马达

　　当我寻着悠扬富足的生活，我是欢乐幸福的居民之一

　　在连续起伏的河床旁，以文物不朽扯动万状旗帆

　　跟随庞大的族民，确凿我来陪衬的美丽

　　我要向他（她）学习有关潜于波涛底下的宁静

　　在爱我的这条河里，与我的王子和公主

　　向排泻不尽的活力，给予新的起动

　　在我用鱼鳞制作的皮囊上，造出新的衣裳

　　为往昔开辟一条剔透空蓝的向往

　　我出生的地方

　　有多余时代的陶，分批次与我身躯的完美唤醒甜蜜

　　或在血液细胞分蘖肋骨的欢快，用丰盈的密草

　　孕育阔大的水面，向我的源远流长寻找新的起点

　　我的睡眠被抛弃，都因源于这句铿锵的誓言

　　在亘古不朽的腰肢上摆动万年

　　让天堑变通途，让更多动车、汽车……驶过一架架横跨的桥

　　将我的失眠竖立苍穹下

　　布满因植被纵横交错的葳蕤，将我挤到悠扬过道中

　　充满纷飞的欲望

　　我等待那些大风大雨大雪，只是为了同时看到更多

　　需要的种子，在不同层面汲取充足的能量

　　从中发出电的喜悦回响。我追随这些顺流而下的声音

　　甚至追溯条条细分的小溪，看见更多的灯盏辉煌

　　被排成漩涡的回流，变为大千众相

　　躺在堤岸两侧，如此安宁，几乎塞满整个世界

　　如织锦、珠宝、金属，集中在采砂船、挖掘机的额头

　　在每个冲刷的时间里放声大笑

　　在我伤口自愈的过程中，层层血脉流往的各地

　　如这句铿锵的誓言，珍宝般坐着、站着、躺着……

　　巨大的展厅供观赏者、购买者赞不绝口

　　他们听到的闪烁，为我诠释的意义深不可测

　　就像我从一句铿锵的誓言跳下

　　展开的景观，以巨大的结构力推出新的结构

　　还有龙的圣身站在前台，为我继续畅流

　　一弯三折中与我保持的身高、体重，如此健康，精力充沛

　　又幸运地活下来，永驻人间，以沱江的名字喊出一个个时代

　　并为这句铿锵将层层加冕横在头顶

　　在驱向透露和高潮的移动奥义中

　　这句铿锵所铺展的曙光，我答应他们，仅仅是顺流而下

　　我的渴望才这么悠扬久长，才这么锲而不舍

　　我从不相信梦是虚幻的。有梦，才有动力

　　才有预料的汛期，这么适宜地热爱这句铿锵！

　　她在住处的前庭招手致意

　　——关于沱江前庭简阳、资阳、资中的致谢

　　我现在就要起身，去她的住处

　　看她为我准备的一日三餐

　　她夏装素洁，巧手如织，穿梭在水鸟环绕的前庭

　　以壮实的身躯择出万丛佳肴，绿油油

　　传来的清新气息，是我熟悉的气息

　　在她的身边，我用最优秀的诗歌赞美她

　　无论是她趟过的小街，还是她拥进的大道

　　我都闻到佳肴更美的味道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从胸膛起伏反射的光

　　照出的热爱，比虔诚的指点更为明确

　　她缭绕的手势像是时代的奔流

　　她的鼻梁天生造就的悬丹

　　留住的湖泊，明镜般闪烁的五彩吉祥

　　就是我餐盘中精心的雕饰

　　我胃口十足，填补身体需要

　　走向有丰沛草木的前庭，她正对我招手微笑

　　明明是她虹膜瞳孔每天礼拜的地方

　　我却在餐桌上挑三拣四，向她的一腔真实

　　施以挑剔的目光。这亵渎反刍的沙，碰触的牙疼

　　又令她反复咀嚼，才散发给我香甜的味道

　　我记得舌头最初的唾液

　　从白似蚕丝的帆樯，一艘艘驶出锋芒

　　让她忍辱负重，为我的加冕颁发体油的芳香

　　她如此偏重我的喜好，只跟我来，将我辨认得响亮

　　又让我靠着她的臂膀，享受到温柔、甜美

　　她母亲般抱着我，以甜美的乳汁喂进我的嘴里

　　又让我在家里发着脾气，对她不尊不敬

　　我不能不为自己的过失收获多余的痛苦和呓语

　　从她的腋下以多种腔调去哄她，用多余她本身的美丽

　　去感谢她，为她的开心端出一盘盘可口的佳肴

　　我心里感激的火焰，似她灶头银锅铜碗中

　　填补我的虚妄，学到锤炼后的卓越技艺

　　发誓赢过她，为她造就一桌桌被她赞不绝口的菜肴

　　请她在爱我的时候，为更多游子拍手称道

　　继续拖着我这个负荷在时空中流淌

　　她像母亲和女人，为大地产下众多的孩子

　　我因她续上的种子，是身体的需要

　　才这么顿顿荤素，转换不同的口味

　　每天遭受辛劳时，向她发出求救的信号

　　用她自勉的药方，治愈心头的创伤

　　她用身体烛照人海茫茫

　　我因之看见土地流转上，一年年变新的强大

　　我仿佛听到枝头的花朵，接受着普照

　　又有了新的渴望，在一层层开放中

　　相信她一直都在身边，不厌其烦地端出万丛佳肴

　　为每个光芒的时刻

　　——续内江、自贡、富顺至泸州汇入长江的节拍

　　此刻已经到达

　　从所流经的河岸，盈满的光泽

　　悄悄注视的城市和村庄

　　热气腾腾，转来的众生之相

　　是一个个愈加清晰的流淌

　　我看到肩臂转动，臀部摇来

　　两腿伸出，来回流转

　　正为享受的炫光在丘原和平地俯仰、起落

　　那些稍稍镀上五彩的生物

　　一具具点头致意的呼吸

　　从一种引力，感受到新的萌芽

　　又睁开眼睛，为我加宽瞭望

　　实在有些不可思量

　　从两条永不交叉的岸上

　　我的起身和她的行走不会重合

　　为此注定的奢华，叠好五彩的被子

　　有许多光辉的气息，溅起银珠的光泽

　　在我的身边各自安好

　　清静中吵醒的雀鸟，已先于我

　　从另一个空间浮上新的生活

　　一张张水滴石穿的面孔

　　俏皮而善良，正把他们努力扛起

　　太迫切又致用的水滴，坐在他们的翅膀下

　　由新的策划给予崭新的歌声，又从生活出发

　　我依然在转身中，为众生之相想了会儿

　　他们才得到帮助，从光中再度飞起

　　与两岸的肩臂轻摇数小时，才躬身仰背

　　为所爱而爱。而我的手机，有限的屏面

　　追忆着他们稳固的激情，截取夺人眼目的部分

　　配上现代乐音，以5G的方式传向更远

　　不可辨识的纵队在两岸比肩而行

　　与充满性感和欲望，产出的婉转

　　已经濡湿身心。不管默认，还是迎合

　　众多闪烁的腰肢紧贴一起

　　与上升的光，透出新的领域

　　我听到“呦-呵”“呦-呵”的混响

　　从坚固的河床，心怀渴望

　　在工作中一边学习，一边把内心筑强

　　那些充满水分的身姿，柔软，松弛，布满光的条纹

　　以高大的形象，带着泥味

　　露出乳汁的白，又甘甜地、惊讶地泽润开来

　　直到手腕之间的长度，从此刻到彼刻

　　以新的分娩，才受到水光

　　才在前方搔头抓耳无可奈何地把一个个新领域

　　串缀在光中，放弃对暗黑的厌弃

　　对所照耀的部分大加赞赏

　　雨水中的前方

　　——有关沱江河母的流传或致人间的爱

　　那个雨水中的女人因为慌张要求他说清

　　与另一个女人暧昧的故事

　　他一个也无法说清。他支支吾吾的表白

　　更让她确信看到的一切

　　在他和她之间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这个充满故事的情节，滞留的记忆

　　与她多年前和他的纷争，又一次重演

　　又很快地在雨水中被冲淡

　　只留下她钟情的猜想，又不愿放弃对他的期望

　　她看见他在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被那个女人一遍遍梳理，将与她的苦闷

　　一根根拔出，又从他的根部把植物的毛发

　　一根根竖起，很快占领她所关注的前方

　　他说：到那里去，要花很长时间，才会有一座桥

　　穿过彼此的心脏，互通血脉

　　让流淌在血骨间更为激烈、通畅

　　那个女人生活在从前，又在现实中弄丢自己

　　又为自己的未来担心、迷茫：

　　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真爱的？

　　她只会穿过时空的缝隙，像风吹蜘蛛网一样

　　理不清水为什么从天空打乱生活的经纬

　　在前方透出更多的纷乱

　　难道鱼儿也有出轨的地方

　　才游不出他的陷阱，又鬼使神差想网住他

　　她实在放心不下，才在视频中发来骚扰

　　让他在舒服中分心，不把精力专注于一个女人身上

　　可是这会儿，他的手机已经放完电

　　她再也看不到他穿过难熬的时光

　　河滩窒息的鱼，与他朝圣路上的谎言

　　铺展的一个情感的方程，不是一个逻辑

　　她断言：这会儿，他一定和那个女人同撑一把伞

　　在雨中向前方抵达

　　花很长时间才能通过的那座桥

　　也一定被他和那个女人通过了

　　不然怎么会放完储存的电，为她设置几许猜想

　　与其在雨水中不住地喘息、颤抖、挣扎、呻吟

　　不如去他的那方一探究竟，正视他的行为举止

　　听他支支吾吾的表白一泻千里

　　看他如何在情感分开的两岸，同时拥有两个女人

　　放出洞穿天命的机杼，用一根根金线将自身缠绕

　　而从河面飘来的杂物，已被清洁工人打理得干干净净

　　她目送的清波一浪接抵一浪，像她头上的雨水

　　濡湿发髻，粘在脸庞，肃然像一座雕像

　　立在沱江前头，被后人神往、朝拜

　　她就是沱江河母，驱动这雨水穿过的尘世

　　向更为明晰的河山表达更为闪亮的方向

　　她觉得这一滴滴雨水，淘洗过的人子、世女

　　离不开人间烟火，才合计着设下陷阱

　　代代不可清算，不可妄自猜测

　　不可每次都从桥的这头走向桥的那头

　　高腔——川剧资阳河

　　你停止了低语，已经醒来

　　我就要顺着你的激浪，以钹，以响鼓，以铜锣……

　　撞出世间的花脸，为时代唱出所愿

　　“呦-呵”“呦-呵”，这巨大的气浪

　　没有响板犹如河中没有船只

　　犹如我没有高亢的水丈量船舷

　　向远方，以疾驰的剑身划开两岸

　　你且听：落在丘原的红橘，试图探身的长势

　　多像秋天瓜熟蒂落时弹起世间乐章

　　将万绿不朽的叶片以十万众澎湃一泼泼向远

　　好多油彩的变脸，一张张在与骨骼狂欢

　　依然听到精气十足的“呦-呵”“呦-呵”

　　在怀里体重一般撞出两岸间燃烧的妖娆

　　一组组感觉到儿女甜美的重量

　　事实上，你的古典，你的纯粹

　　沉甸甸，一峰接一峰，盖过稼禾

　　以更为艳丽的铿锵给我的身子带来欢愉的响动

　　我的肩膀、胸膛、腰肢、膝盖、肘部、双手

　　所披挂的宽大衣袍，宛如熟透的五谷

　　有了和谐浸染，并为之实际地“呦-呵”“呦-呵”

　　“呦-呵”“呦-呵”，都不是轻易的结果

　　你还要随皮肉而疯长，还要为更多的勤奋感怀

　　在又一个遥远的花开季候中，为爱，爆起更猛的催发

　　为恨，紧咬钢牙，切齿出“呦-呵”“呦-呵”

　　从空中与花朵一同跑出来，以眼花缭乱，手握世界的礼物

　　向我们扬起喜悦和安慰，付出更为壮烈的战斗和牺牲

　　你且听：毫不间断的高亢，层层宣布的重力

　　互相承受并为之支撑的“呦-呵”“呦-呵”

　　能够和彼此把金堂撑得如此开阔

　　除了无止境的上升，我们再无低音

　　为这世界供奉一丝低旋和坠落

　　这吉祥的雄浑

　　这生命的传唱

　　这灵魂的回响

　　……

　　“呦-呵”“呦-呵”

　　你且听：多像我稳步而起的气量

　　在两岸比划，以青春之烈焰划开天空

　　“呦-呵”“呦-呵”

　　你且听：招来更为雄壮的时代强音

　　如钹，如响鼓，如铜锣……

　　还在回荡，回荡，回荡……

　　你必须歌唱

　　——时代中沱江的整个向往

　　你在父亲的怀里歌唱，你的母亲在旁边

　　为你的悠扬欢欣万状，她潮红的脸

　　同时映满你的脸庞，突然变得怜爱

　　变得宁愿为你一生操劳，也不愿把你放下

　　这温馨的时间，从九顶山、断岩头流淌下来

　　以对严酷的时间，又有了新的甜美

　　有了一波波前人涉过的激浪

　　又在你的怀里为孩子们追赶、逐浪

　　因为他们消失了，新的父亲、母亲

　　和孩子们还要在完美的正午

　　抓紧头顶的阳光，为正在到来的激流

　　准备好一代代五色的佳肴

　　就这样我们从源头如此亲近

　　又如此分离，才把温馨立于城市和村庄

　　为四处的回响请来水的混响

　　将死去的淹没，为活着的续长

　　我们一代代就在父亲和母亲间亲昵

　　以雄雌永驻不朽的两岸，筑起人间美景

　　不管你从哪个方位，都能牵动九州华夏五千个纪年的光

　　让这条河生生不息，永远流淌

　　此刻大地分流到此的流淌，只不过是内陆的一条血脉

　　将你抱进父亲的怀里，让你看到普天之下

　　由此展开的呼应，如何将歌声朝向天堂

　　你必须拥着星辰和日月，与更多户外的各姿各雅

　　添加一串串玉珠的起落

　　才能为更多的天籁之章放开悠扬的嗓门

　　当我们来到的时候，你就像父母两岸间的裸鲤、白鱼……

　　承担一河安稳的水和鼓舞的幻化，才能懂得父亲为什么

　　让你在他的怀里放肆的吟唱，母亲为什么在旁边一个劲地鼓掌

　　你必须歌唱才能找到经纬大地上这片腾飞的水系

　　从父亲佝偻的身躯上引来无数响动

　　你必须歌唱才能从源头触及到母亲美如画的脸庞

　　抓住向天空的所有节拍，而不致得意忘形时跑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