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明峰（四川）

　　川渝一带的火锅，历史悠久，以其麻辣鲜香著名，外地人到了这里，都要品尝一下当地火锅的味道，尽管辣得满头大汗、两眼冒花，麻得舌头收不拢、味蕾全无识，但仍然吃得有滋有味、箸不离手，一边埋怨麻辣味道太重、调侃火锅的做法特别，一边又谈笑风生举杯、大快朵颐烫涮。特别是在夏天夜晚，街边小巷的火锅店生意超好，老远都能闻到火锅独特的香味，只要是能摆得下桌子的地方，都坐满了人，尽管空调开到最低、风扇转个不停，也抵挡不了火锅的温度、食客的热情，男的赤膊上阵，女的也挽袖子露膀子，越辣越冒汗吃得越欢，一幅热闹的品味美食图。

　　我是老川东人，对吃火锅也是情有独钟，回想起这么多年来吃火锅的一些趣事窘事烦心事，那还是有盐有味的。

　　吃火锅趣事：不能喝的火锅汤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从乡下到县城读书，初到城市，看着一切都很新鲜，我班王同学来自隔壁邻县，家底殷实学习又好也很仗义，周末请我和另一刘姓同学开荤去吃盘火锅改善一下伙食。我记得当时去的那家火锅店在县城西门桥工人俱乐部旁，一间平房收拾得很干净，摆放了三张圆桌，火锅样式是敞口铁锅，锅里放一铁皮制作的十字架，把锅平均分成了四格，火锅底料汤是提前熬好配兑的，只有一种口味，不像现在还分微辣中辣什么的。如果一块吃的人多，就把格子取了，如果只有一二人，老板就给你安排一个格子，一个编有号码的小夹子夹在格子边上，就是买单的号牌。油碟一人一个，蒜、姜、葱、酱油、醋等调料放好了的，点的菜就在格子里煮。我们去时只空了一张桌子，老板给我们三人安排了两个格子。王同学点菜时，服务员给炉子里加了煤球，往锅里加了汤。老板见我们几个是学生娃，就过来叮嘱说，汤是用来烫涮菜的，不能喝，我们只能用这两个格子，不能用另外两个格子，用了就要加钱。菜很快就上齐了，锅也开了，我和刘同学没吃过不知道怎么弄，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学着王同学的样子也开始烫涮，吃第一口的感觉先是烫呼呼的，接着是辣呼呼的，马上就是麻呼呼，含在嘴里，又呼呼两下，囫囵嚼了两下，咕嘟一下就吞进肚里，犹如一块火石钻进胸腔，巴到肠子心肝烫，痛得眉头直皱，热汗立马外冒，愣神了片刻，见他俩没注意，喝了一口茶，又才慢慢开始吃，蘸着油碟，味道还真巴适。一会又来了两人，看样子像是母女，坐到了我们对面，用另外两个格子。老板走过来又看了看说，底料汤够了，不能喝。我和刘同学很疑惑，怎么回事？这汤为什么不让喝？正吃着，我从锅底夹出了一小块毛茸茸的东西，王同学说是毛肚，我看了一下对面，瞬间明白了，这时，刘同学也从锅底夹了一块，左右瞅了一眼，一下子就放到了嘴里。菜吃得差不多了，王同学去买单，我和刘同学拿起碗，伸到格子中舀了点汤，我放到嘴边吹了下，轻轻喝了一口，又烫又辣，完全没有烫涮的味道和感觉。刘同学猛地喝一大口，烫得他一下子吐回碗里，哇地一声叫，一撂碗就跳了起来，动作和表情极为夸张，我赶忙把他按住坐下，生怕老板发现了。对面两人见了低头抿嘴笑了，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吃火锅窘事：嚼不烂的鲜毛肚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在东街上有一家“鲜毛肚”火锅店，门面不大，但食客众多，绝大部分是慕名而来，特别是到了周末和节假日晚上，没有提前预订或去晚了，如果又要想吃的话，那只有排队等待了。有一次周末，正遇小区水管爆裂家中停水，我和爱人决定也去“鲜毛肚”品尝一下特色毛肚，检验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吃。到了火锅店门口，生意火爆的程度还真让人吃惊，尽管有思想准备，可能要排队，但没想到排队的人这么多，店老板很热情，说可能要等到第3轮，时间大概在8：30左右，并给了我们一个15号的号牌，建议我们去周围的商场逛一会再来。快8：30了，我们又去了火锅店，老板说已排到13号了，有两桌客人马上就结账了，让我们再等一会儿。终于快9点的时候，老板给我们安排了餐桌，我们熟练地点了菜、备好调料，然后饥肠辘辘等服务员点火、上菜，再然后开饮料、涮毛肚。可能是太饿的缘故，刚开始觉得真不错，一阵山吃海喝之后，爱人说这火锅油不对，一定是用了老油，我也没在意，夹起一块涮烫好了的毛肚，蘸了一点调料就往嘴里送，嚼了几下，没有嚼烂，觉得这毛肚有点绵软，又嚼了几下，还是嚼不烂，还有一点吱吱的声响和涩涩的感觉，舌头转了一下，毛肚就转到了嘴角边，正准备吐出来，爱人抬头看了我一下，大叫一声“别动”，我吓了一跳，愣着没动，爱人走过来，一手捏着我的嘴角，另一只手拿了张餐巾纸，让我张嘴，把我嘴里的毛肚扯了出来，在桌子上摊开，天啦，这哪里是毛肚，这分明是一个啤酒盖上的那个塑料软垫啊，我说怎么嚼不烂呢，还好没有吞下去，想想都后怕……

　　吃火锅的烦心事：吃上火的火锅宴

　　本世纪初年，因工作性质原因，我常年在外打拼，要几个月有时甚至半年才能回一次家，但川人的饮食习惯还是偏好麻辣，吃着北方的面食，就更加惦记火锅的味道。因此，每次回家都要先吃一顿火锅，并且食量很大，烫的、涮的、煮的、锅边烤的都要吃个遍，方能觉得解馋，时间久了，给人的印象是我特别爱吃火锅，特别能吃火锅，也只喜欢吃火锅。有一年的7月份因临时调休4天，亲戚朋友同学轮流排队聚会，知道我好这一口，都安排的是火锅，3天的程序一样，中午火锅晚上火锅，旌城有名气、好口碑、上档次的火锅店都光顾了，麻辣的、鸳鸯的、清淡的都尝了个遍，川味的、清真的、海鲜的都有涉猎，前2天的感觉很好，吃着的是火锅的美味，品尝的是人生的佳肴，把一段时间以来欠下的口福全都弥补上了，觉得此生有火锅足矣。到了第3天中午，一进入火锅店，嗅觉就不怎么灵敏了，似乎还有点抗拒这个气味。吃着先前熟悉的菜品，嘴里机械地嚼着，感觉口腔木木的、腮帮子酸酸的、舌头痛痛的，吞咽似乎有点犹豫。到了晚上火锅宴开始时，面对众人的热情和碗里的美食，我只有强忍住上火的不适、咽喉的肿痛和气味的刺激，先行感谢众亲的深情厚谊，端不起杯拿不动筷，已无心专注于翻腾的火锅，也无力搅动丰盛的锅底，象征性地吃了点菜、喝了些水，在大家的一片挽留、歉意和祝福声中，结束了临行前的美意。走出火锅店，突觉鼻腔又痒又热，鼻血一下子涌出来了，我赶忙掏出纸巾堵住鼻孔，急忙奔向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