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1-28 09:42:34
尖山寺
远一点
要像从一片森林里找出
头顶白云那棵树一样
从县志里
找出头顶积雪的那座小小庙
找出寺庙南面儿的那些大石头
是何来历。再远一点
要像解释为何将废弃的秧苗连泥投贴于墙
秧子就不会生虫一样
把满山的石头解释为
神仙的一盘棋局。先祖们抱着小孩子
坐在初冬的山坳里
你看，尖山寺顶上，金色的光。
那时候两片云正好
端坐树梢
没有孩子问及神仙的输赢。人世间
还有那么多事情
来不及解释。只道万物有常
四时成岁
顺着前人的脚印
从前，再从前
只道如常
流水心怀青黄之趣
否则落英不会
一路追随。月光常行善意之举
否则蜜蜂不会跌落水面
与一瓣花相拥相泣。世间热爱
并未埋好伏笔，正如好雨不知所起
二十四番花信风，不知所终
只道如常。你轻车远行
世间离合不同光景，确有相似的月亮
于是久等之人惯于仰望
于是草木一生
遇见某人同忘记某人一般难易。
搬迁
麦子收割后，养一片水
用最后的马
换一小段月光
四面山丘。数不清草木几许
积雪几载
粮食酒醉意几分
世代几轮
风足够大的时候
地图卷着小村
怀抱沉睡的先祖
离开这片水，落泪。
月光皎皎，照前人后生
一山之隔，鲜有人回
惊蛰
我喜欢稻谷，黄皮肤下
一颗白白的心；喜欢石头
磕平了棱角，一把温和的硬骨头。
喜欢矮矮的屋，谦谦的茶
喜欢身上落着草屑的人
他们因柔软而更接近于善。
有时也喜欢一道闪电、一声惊雷
喜欢它的暗涌、破晓和卓绝
让惯于低头的人幡然醒来
敢于仰望；
确定：一个春天的到来
秋风词
那一日投石问路。麻雀们选择黄昏
山上小庙不开，山下十万草木
互道珍重。老吾老
与他谈论饮食，谈论铺天盖地的稻谷
八月，仍坐在一起。再也咬不动坚果、瘦肉和玉米
人间喧嚣。深夜一阵凉意，空寥。
虚掩中，自己长成一扇门
睡梦里翻看家谱，轻手轻脚却又
恍然惊起
过后才知秋风慈悲。还能面对面坐着
吃饭，晒太阳，缓慢地说话
喝早酒的人
在集市，背篼总是挤满街沿
巴掌大的酒柜，他们钻过去
就像钻进一丛灌木
下雨的时候，叶子不再卷回烟袋
只是随便亮些星子
或者星子也不亮，只冒些雾气，飘着
或者雾也不冒，光秃秃，闲着
他们满了，他们涨潮了
日子开始发酵
在集市，咳嗽总是盖过雨声
他们走了，颠簸着泥味的糟子
2022-01-28 09:42:34
尖山寺
远一点
要像从一片森林里找出
头顶白云那棵树一样
从县志里
找出头顶积雪的那座小小庙
找出寺庙南面儿的那些大石头
是何来历。再远一点
要像解释为何将废弃的秧苗连泥投贴于墙
秧子就不会生虫一样
把满山的石头解释为
神仙的一盘棋局。先祖们抱着小孩子
坐在初冬的山坳里
你看，尖山寺顶上，金色的光。
那时候两片云正好
端坐树梢
没有孩子问及神仙的输赢。人世间
还有那么多事情
来不及解释。只道万物有常
四时成岁
顺着前人的脚印
从前，再从前
只道如常
流水心怀青黄之趣
否则落英不会
一路追随。月光常行善意之举
否则蜜蜂不会跌落水面
与一瓣花相拥相泣。世间热爱
并未埋好伏笔，正如好雨不知所起
二十四番花信风，不知所终
只道如常。你轻车远行
世间离合不同光景，确有相似的月亮
于是久等之人惯于仰望
于是草木一生
遇见某人同忘记某人一般难易。
搬迁
麦子收割后，养一片水
用最后的马
换一小段月光
四面山丘。数不清草木几许
积雪几载
粮食酒醉意几分
世代几轮
风足够大的时候
地图卷着小村
怀抱沉睡的先祖
离开这片水，落泪。
月光皎皎，照前人后生
一山之隔，鲜有人回
惊蛰
我喜欢稻谷，黄皮肤下
一颗白白的心；喜欢石头
磕平了棱角，一把温和的硬骨头。
喜欢矮矮的屋，谦谦的茶
喜欢身上落着草屑的人
他们因柔软而更接近于善。
有时也喜欢一道闪电、一声惊雷
喜欢它的暗涌、破晓和卓绝
让惯于低头的人幡然醒来
敢于仰望；
确定：一个春天的到来
秋风词
那一日投石问路。麻雀们选择黄昏
山上小庙不开，山下十万草木
互道珍重。老吾老
与他谈论饮食，谈论铺天盖地的稻谷
八月，仍坐在一起。再也咬不动坚果、瘦肉和玉米
人间喧嚣。深夜一阵凉意，空寥。
虚掩中，自己长成一扇门
睡梦里翻看家谱，轻手轻脚却又
恍然惊起
过后才知秋风慈悲。还能面对面坐着
吃饭，晒太阳，缓慢地说话
喝早酒的人
在集市，背篼总是挤满街沿
巴掌大的酒柜，他们钻过去
就像钻进一丛灌木
下雨的时候，叶子不再卷回烟袋
只是随便亮些星子
或者星子也不亮，只冒些雾气，飘着
或者雾也不冒，光秃秃，闲着
他们满了，他们涨潮了
日子开始发酵
在集市，咳嗽总是盖过雨声
他们走了，颠簸着泥味的糟子
